为“思如流水去茫茫”写的段落
“思如流水去茫茫”是关于思念，也是关于生命的主题。很虚幻，也很现实。好像要挽留什么，其实什么也挽留不住。怀旧不是矫情，他构成了此在的内在联结，也许是昨天的种种误读，才造就今天的现实，而对于接踵而至的时光，今天或是错误的重犯。画了一颗颗石头，到头来发现，想诉说的不是可见的部分，而是不可见的那部分虚空。
对于艺术的判断，理论、观念和经验或许可以让论述自圆其说，但无法回避的是要回到自我认识——对于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艺术需要思考，但不应该处心积虑，让自己变得诡计多端、处处设防的艺术有损身心。
我现在思考最多的问题是不断问自己：“这一辈子究竟能做什么？”每天我都是在疑惑中度过。总会有宿命的一天，一种未知的、不可逆的力量（事实）告诉你：“好了，到此为止！”
很多关于“石头”的观点，当我试着去建立阐述的逻辑的时候，我觉得很厌倦，当停止绘画行为的时候，不想说的更多。
我相信绘画是天赋，对绘画的热爱是自然而然的一种发生，没人强迫你，也没人逼供，所以，不断地在绘画之外去巧言令色都是功利心在作祟。记得小时候，在奶奶工厂门口画了一个一米多高的解放军立像，奶奶的同事在工休的时候看到便围观过来，啧啧称赞！人群中有一位大姐姐很美。我满足而羞涩。“少年—绘画—美丽的姐姐”之间有了某种模糊的联系性。
我经常想念我的奶奶，一位爱干净的老人。我时不时会想起2004年9月8日，那个日子我第一次出国参加国际展览，参加李元一先生策划的“一尘一滴——第五届光州双年展”，那天我奶奶驾鹤西游。在机场，我打了一个电话回家，在机场的公共电话边压抑地哭了。我相信2004年以后的种种事情，都有奶奶的庇佑。
我喜欢朋友，所以我都尽最大的善意和朋友相处。朋友是一种审美，是一种自我认识的比对和参照。朋友不能利用，相互利用的“朋友”之间有一股“匠气”，需要雕琢和不断维护的关系会让人觉得卑污。
喜欢画石头是因为石头里面有时间的种种印记。时间即是历史，可以波澜壮阔可以浅尝辄止。形态倒是次要的。石头被销蚀的部分就是归隐的部分。
像顽石一样存身于世，即使粉身碎骨。既然一切都在消逝，时间是河流，肉身是舟，为灵魂摆渡，肉身糜灭，灵魂也就到岸了。所画之物，所作之物便是一个个渡口，走走，停停。本来的自在何必刻意的仓惶。
不知什么时候起，再也不喜欢参加开幕式和讨论。一切都剧场化，在那种场景中有中风的征兆，僵硬的话题和半身不遂式的动作，在那种场合，往往最容易出卖自己。喜欢独处，打个响屁都可以打得狂狷自在，洗澡是最美妙的事情，把自个盘一遍，通透。喜欢酒，酒能让人痴，可以把缺点放大。
谦卑，尊重并敬畏一切。独守，外在的世界会变得广大。舍弃，留更多的空隙让灵光投射进来。世界本来存在诸多不安，在内爆之前，让个人的平庸不要显得那么可憎。
明年的展览叫做“云游”。
孙晓枫（别署子然、子烎）2020/01/06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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