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门（丙烯画） 56×76厘米 2016年 边涛
中国艺术研究院举办青年艺术家推荐计划“时代的生力”展览，是继2017年至2019年在中国美术馆推出25次“文化传承 丹青力量”中青年艺术家双个展之后的新举措，41位80后至90后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呈现了中国艺术研究院新生代艺术创作的面貌。
此次展览分为时代颂、抒情曲和青山客3个部分，分别对应以人物为主体的主题性美术创作类型，有强烈个人意识和形式探索的创作类型，以及以山水、风景和花鸟为题的创作类型。因为是汇报性展览，41位艺术家自选了近年来的代表作，从中也就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们各自不同的创作理念。应该说，中国艺术研究院青年艺术家的创作面貌，基本上反映了当下中国美术创作和展览的代表性视觉形态。
首先是主题性美术创作的导向作用显著。新世纪以来，伴随着国家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以及两次国家主题性美术创作工程的实施，写实性造型语言能力仍然是国家艺术创作机构选拔人才的重要标准。当然，五年一届的全国美术作品展览参展和评奖，都是要求创作主题能够契合时代最强音，能够准确反映和表现时代精神气象。“时代颂”部分指向的就是中国艺术研究院在主题性美术创作方面积蓄的青春力量，诸如刘少宁描绘腾格尔沙漠六老汉及其子孙在八步沙治沙，反映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主题的《坚守·八步沙》；张冕表现黄河水文人凿冰测量水文数据场景的雕塑，同样也是反映了生态文明建设主题的《黄河守护者》等。其他还有聚焦强军建设、民族团结、航天梦、文化传承和农民工形象塑造的创作，都是当下美术创作的热点主题。相较而言，军队系统的美术创作者基本上都会创作反映强军主题的作品，也会通过融入民族地区人物形象，通过救灾、扶贫等主题构建强军主题的多样性表达。而在地方美术院校和创作机构中，一般都会更集中于表现民族地区、现代都市、农业农村人物形象，这是由其熟悉的生活环境决定的。
其次就是个体创作意识的涌现。与关注主题性美术创作的艺术家不同，“抒情曲”部分的艺术家更关注个体经验，他们的创作中呈现出强烈的个体叙事意味。刘瑶、何梦琼、李振、王霄、叶紫、韩羽彤、孙逸文和尤勇的人物画，其中皆隐喻着对自我身体形象的审视。尤其是刘瑶、叶紫的绘画中，凸显着女性的身份意识，她们的画题皆指向女性的身体，呈现的是现代主义思潮中的内省。另外一个关键词就是梦幻，这在刘瑶、何梦琼、王霄、韩羽彤等人的画题中皆有展现。换而言之，“抒情曲”是“时代颂”的补充，前者是公共的、热烈的合唱，后者则是隐秘的、孤寂的心曲。在这一部分，还有一些可被称之为抽象的作品，尹思文的“未来·视界系列”就表现出一种朦胧的意象，而陶瓷、大漆还有一些设计作品，则更多有着形式探索的自觉。最难单独归类的6位书法篆刻艺术家的作品被放在“抒情曲”部分是准确的，抛开书体书风不论，源于传统的书法篆刻艺术与抽象艺术有相近之处，其对于形式的理解和把握极富个性差异，但究其根本，仍然是一种由心而发的艺术，是追求直抒胸臆的表现，是心曲留下的痕迹。
最后是对中国传统画学思想观念的接续。“青山客”部分包括山水和花鸟作品，戚鑫宇、边涛、张冕和康悦的“风景”作品归于其中。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和主题性美术创作工程基本上都是围绕重要历史人物和重大历史事件展开的，基本上都是描绘、表现和塑造人物形象主体的创作，山水和花鸟往往是作为陪衬，作为交待人物所在空间的背景或前景而存在，鲜有完全意义上的山水、花鸟和风景作品。近年来的主题性美术创作工程中，也出现了描绘港珠澳大桥、北京大兴机场、海南自由贸易港、海洋石油981、中国天眼、植树造林等10余件全景式反映国家建设和伟大工程面貌的风景巨制，但整体上能以山水、风景和花鸟为主体表现的主题性美术创作选题依然很少。如果说“时代颂”是公共性、“抒情曲”是个体性，那么“青山客”则是文化性的，这些艺术家更多是将目光转向艺术史，转向自然空间，进而寻求艺术创作精神上的自由、自然。
从构建立体、全面、综合的艺术创作格局看，中国艺术研究院青年艺术家群体的创作形态是丰富多元的。艺术家们都已经初步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面貌，这是他们接受差异化的美术教育环境决定的，也是其个人秉性使然。青年时期往往是很多艺术家最富有想象力、表现力和创作力的时期——尽管近代中国画学有“衰年变法”的理论，但事实上很多艺术家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创作上容易陷入停滞——想要不断有新创作，需要持续获取新知识积累新经验，需要有更宽阔的全球化的艺术创作和理论视野，能够将主题性美术创作与开创新艺术有效衔接，深刻理解构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丰富内涵。
显而易见的是，并不存在青年艺术，只有青年艺术家。时代和历史只关注最富有创作力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只有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生长出的新转换和新创造才有价值，这是国家和民族文化身份的内在要求，是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此外，还要注重借鉴世界一切优秀文明成果，加强交流对话，才能助推当代中国艺术创作真正走向世界，成为全人类不同文明共享的思想价值。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青年艺术家在创作质地上要同时拥有民族性和世界性的价值追求，才能在至善至美的大道上行稳致远。这里，我们要充分尊重艺术家的选择，他们既可以在主题性美术创作上大展身手，也可以在个性追求上创新突破，既可以走向传统的深处挖掘，也可以向着新思想和新观念奋进。我们要尊重艺术创作的规律，艺术创作有高下之分，无论是“时代颂”“抒情曲”还是“青山客”，都可以达到至真至高的境界，最核心的还是艺术家要成为一位真正的大写的“人”，是有思想有精神有时代使命意识的人，能清晰看到自己在中国艺术创作乃至世界艺术创作上的方位，才能不断开创艺术创作和理论研究的新境界。
（作者系中国美术馆研究馆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