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雄鹰之二（国画） 219×533厘米 2017年 吴宪生
中国人物画源远流长，时至今日，已成为现当代中国美术创作的生力军。这其中浙代人物画经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开创期、八九十年代的中盛期、新世纪的繁盛期，成为了这支生力军中一面招展的旗帜，标示着中国人物画兴发的锐势，氤氲着时代文化背景下绘画之艺的集结与凝聚，莘莘活力，最见生动。吴宪生正是其中极具代表性、开创性的画家。
上世纪70年代末，吴宪生毕业于浙美（现中国美院）中国画系。毕业后即留校。其时浙派人物画的首创名师方增先、周昌谷、李震坚、顾生岳、宋忠元等俱在国画系，这使得他有机会博取求教，转益多师。记得当时他与方增先等一道画了一批人体素描和意笔写生，线面结合、勾染并重，对人物画的线性造型和笔墨表现做了卓有成效的实验。新世纪之后，他在人物肖像上下了大功夫，尤其是几次西南少数民族的写生，在笔墨上有了重要推进，人物的形象由黑密的用墨用色积成一种沧桑表情，渐入浑厚华滋的效果。2010年之后，吴宪生先后画了几张尺幅颇大的人物组画，把自己的堆墨积色的方法，在庄稼汉的沧桑面庞上塑成劳动者的风华，形成一路圆融饱满的风格。这之后的几次全国重大题材创作，他主创了几张极具分量的巨幅创作，成为浙派新人物绘画的重要代表。
吴宪生的笔墨交织着现代大型人物绘画的造型感和笔墨黑密厚重的表现力。浙派人物画的笔墨泛殇源于人物造型的熟练和花鸟画的用笔内涵。吴宪生在这里是下了大功夫的。早在上世纪50年代中后期，潘天寿就授意人物画应向花鸟绘画的名师们学习用笔。潘先生自己的“一味霸悍”，也为之提供了重要的笔墨粉本。如何从花鸟用笔用意之中实现人物表现的转化，浙派人物画的开创者们寻寻觅觅，用意磨砺。吴宪生从中揣摩，传承拓展，在黑密浓厚的表现上走得最远，其中的突破也最为显著。作于2010年的《立秋季节》是颇具代表性的。一群田园中的农人从画卷中横向走出，带着秋日的成熟，带着田原的饱满和醉意，也带着笔酣色浓的温厚之风，扑面而来。浓重的面部和肤色的渲染，勾划有致的墨线头饰与衣裳，形成一种凝炼洒然之风。而横穿在人群中的杆棒和车轴把行旅结成一个铿锵的整体，颇具潘天寿的巨石霸悍之气。那一段时期，吴宪生还完成了《家常话》《陕北纪事》《盖新屋》等力作。在这些笔墨的后面，是吴宪生对农事沧桑的理解，对农人天地的关爱。丰收在望的风味，盖新房的向往，凝铸在这些大地使者的脸上，如石敢当，如铁铿锵，最是让人感动。这是农民心中的感动，这是土地沧桑的感动，也是笔墨圆润的感动。
吴宪生把这种浓重的笔墨倾注到重大题材的绘画之中，他画《十送红军》，短短三个多月，就将主力转移、乡民惜送的百千队伍如洪流一般塑在画上。他画《〈资本论〉在工人阶级中的传播》，将海外工人的脸谱凝成一团，化作一片漩涡式的力量。他画《耕者有其田》，把土地的丈量变作穷苦农民翻身的现场。他画《春暖十八洞村》，把火塘旁的促膝交谈围作一个家庭的盛会。他画《沉重的手印》，灯火摇曳中营造了一个动荡而庄重的历史之夜。他画《古老的传说》，塑造了一个民族传说的芦笙悠扬。在几年之中，吴宪生就绘制了近10幅巨制。他所绘的都是农民的世界，都是劳动者的故事。吴宪生在久长的磨炼中，在不懈的磨砺中，淬炼了自己的人民之心。他把这种不懈的心情，倾注在各异的历史故事中，铸成宏大的史诗叙事。这个断续的史诗叙事的主体是人民，是吴宪生心心相许的人民，是他用强笔劲墨凝塑着的、始终活在他心中的人民。这些历史的现场，吴宪生并未亲历，但他有足够的生活体验，有足够的形象与笔墨的蓄备。他有足够的能力来还原这些历史现场，刻画出充溢的时代意涵。
这些画卷实质上呈现出人民的群像谱。吴宪生在他的更多的肖像、群像创作中，塑造了百多个生动的人民肖像。2015年，吴宪生领衔绘制了《时代领跑者》，这些中国人民所熟悉的英雄，栩栩如生地站在面前，形象生动。这之后，他又画了《浙商群体像》《草原雄鹰之一》《草原雄鹰之二》，还画了一组大尺幅的《大德高僧》系列。吴宪生几乎创造了一种塑像式描绘当代英雄的样式，让主人公并肩而立，直面观者。在这里，吴宪生以扎实而饱满的笔墨既塑形象又蓄风神，既展慈容又显个性，充分体现了肖像画家的独绝风华。从这些画面中，我们既看到了每个人物的风华，又看到了这些人物所跬成的一个时代的风华。我们既看到形象中活生生的每个人，又看到笔墨中的艺术家这个人。这种肖像的力度，深深地诠释了肖像的意涵，是当之无愧的“人民的造像”。
我们经常提到现实主义绘画。作为一种流派，它常指从1840年至19世纪七八十年代盛行于法国、影响世界的艺术运动。作为一种精神，它已经渗入了世界艺术的历史，融入我们今日艺术创作的方方面面；作为一种方法，它参与塑造近现代艺术创作的发展和辉煌，并正在被我们不断地应用在当下的创作之中。吴宪生的人物画让我们看到了中国现实主义绘画的一种新的建树。他的人物画以饱满深厚的笔墨，表现人民的时代生活；以圆融朴实的形象，塑造人民的多彩风神；以淳厚深沉的洞察力，凝塑了中国人物画笔墨的时代风貌。它们共同汇聚成中国现实主义艺术的史诗力量。他的艺术让我们有理由去感受、去期待现实主义绘画和中国现代人物画发展的新高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