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威 沁竹写生图 180×40cm 布面油画
江南多竹，因其清高气节，和梅、兰、菊一起被合称为“四君子”。
我的画室朝北，只能种兰养竹。适合室内种植的竹子，品类数种，有些竹枝造型清雅，枝叶结构自然，有些却是比较繁杂无序或是直白无趣。后来发现古人画竹，也有喜好选择。纵观美术史上的几位画竹大师，几乎不画粗壮繁茂之竹，只画稀疏清雅之竹。或许这更符合文人雅士的审美气质。前年带学生下乡写生，正好雨季，只能闲散在村间寻觅能入画之景。村东有一条平缓的小溪，溪边有一片茂密的雷竹林，一排木质游廊穿行而过。细雨朦胧，站在游廊之中，顿发画竹之感，便搭起画箱撑好画框，以本能之感画起竹林。只在整片竹林中，截取灵动一隅，油彩的丝滑，恰巧与竹叶的纹理完美映衬，意到笔不到的虚无，正好应对了竹林深处的空幻之感。后来每次带学生下乡写生，就只画竹林，并每次都有新体验新表现，意犹未尽。或许也是在所谓的严肃创作之余，画竹似乎是一味合适的汤剂，互补了绘画的状态。
文同教苏轼画竹之法：“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我想油画画竹亦是如此，如果画竹子一节一节去画，一叶一叶去描，这样画下来，哪里有什么竹子该有的气质！画竹还是要自得意境，胸有成竹。几次写生竹林，风吹竹叶，窸窸窣窣，写生过程中的偶然性、随意性，忽隐忽现，捉摸不定之感甚是美妙。这又会想起，郑板桥的“胸无成竹”，强调避免规律经验之法，师法自然，更能表现出竹子的神韵和气质。当然，此“胸无成竹”并非真的“胸无成竹”，而是长期种竹、养竹、观竹、画竹后的“忘我”之意。吴冠中画竹，水墨、油画都有，他在《闲话画竹》一文中也提到用油画表现竹林，不易于此发挥油彩的斑斓之特长，未能逮住构成竹林之美的关键因素。法穷时，又借用传统中画竹的程式，其实是无济于大局的。后来又采用水墨画竹，觉得水墨更宜表现竹林的虚无缥缈，最后他还是谦虚地认为“未能把握住竹或竹海的新貌，只好望竹兴叹”！好一个“望竹兴叹”！
古今文人墨客，咏竹画竹者甚多，情有独钟。画竹学竹，甚是有意。
（作者为浙江纺织服装学院艺术学院教授，浙江省美术家协会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