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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美教育:现实问题与变革之路

        作者:刘成纪2020-11-27 07:41:49 来源:中国美术家网

        现代形态的中国美育,自清末民初经王国维、蔡元培诸先贤提倡,至今已成为耳熟能详的概念。但需要指出的是,这一概念广为人知,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问题。事实上,它在学科定位、价值目标和实践向度等方面,均存在着严重的矛盾和混乱。由此导致的结果是,百余年来,虽然现代学人一再申述审美教育的重要性,但它在国家教育体系中却长期被边缘化,也从没有找到过有效的实践推进方式。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首先,关于美育的学科定位。美育的学科基础在哲学,但它施行教育的最重要媒介是美术或艺术,其学科归属又似乎可以放入一般的教育学。这种多元歧出的现象,导致了美育实施主体的混乱。在哲学、艺术学和教育学之间,到底哪一个学科应该为这一学科负主体责任,或者它们各自的分工是什么,长期没有得到清晰回答。

        其次,关于美育的学科性质。按照蔡元培先生的讲法,所谓美育,就是“应用美学理论于教育”。也就是说,美学理论的性质决定着美育的目标和方向。但事实上,自康德以来,美学领域固守的审美无利害或者超功利原则却是从根本上排斥美育的。这是因为,任何教育都是有目的的,都带有无法去除的外在强制色彩。就此而言,谈审美就不应该谈教育,或者说一涉及“教育”,就在根本上背离了美超越功利的自由旨趣。

        第三,关于美育的实践媒介。自现代以来,所谓美育几可等同于艺术教育,而艺术之所以能够成为审美教育的重要媒介,则是因为美育所指涉的艺术是指西方古典时期确立的“美的艺术”。但事实上,在中西艺术史上,美并不是艺术的唯一限定要素,在大多数情况下,它还与感性、认知、象征等存在密切关联。比如,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方现代艺术潮流强势进入中国,杜尚的小便池、安迪·沃霍尔的汤罐,使美和艺术建立的稳固关联出现崩解。换言之,如果艺术的未必就是审美的,那么,与此相关的美育则必然会因为艺术对美的疏离而成为一个被从内部掏空的概念,成为一个失去存在合法性的假问题。

        第四,关于美育的实践目标。现代以来,人们谈及美育的价值,几乎无一不专注于它对美好人格的养成或者心灵的陶冶。如蔡元培讲:“纯粹之美育,所以陶养吾人之感情,使有高尚纯洁之习惯,而使人我之见、利己损人之私念,以渐消沮者矣。”但事实上,超出审美之外的功利目标从来不是这一学科可以回避的问题。比如,美育理论家认定弹钢琴可以陶冶性情,但家长的目的却极可能是借此锻炼孩子手指的灵敏度或者左右脑的平衡。同样,在每年轰轰烈烈的“艺考大军”中,到底有多少人是为了陶冶性情而竞逐这一专业,更难以让人做出乐观的评估。

        以上四点,基本可以概括美育在当代面临的重大挑战。但我们是否可以借此认定,这一教育维度在当代社会已失去价值,并缺乏存在的合法性?我想,回答依然是否定的。这是因为,基于现代哲学对人类知识体系真、善、美的三分法,美毕竟构成了人认识自身和对象世界的一极;在人类心理结构知、情、意的三分中,作为美的内在根据的情感,其价值也从来无法忽略。换言之,审美教育的价值深植于人类知识体系和心理结构的深层,这一根基从没动摇。至于理论的混乱或实践中遭遇的困难,这是人介入美育的路径和方法出了问题,并不是美育本身出了问题。基于这种判断,这一学科至少要在以下方面做出观念性调整:

        一、体认审美教育的跨学科特性,理清哲学、艺术学、教育学等在美育学科体系中占据的位置。比较言之,哲学美学是为美育提供理论基础的学科,其价值在于为美育提供观念指引;艺术是审美教育的媒介,艺术学则是通过对艺术内在性质和规律的分析为审美教育提供可能性;教育是审美教育的实施环节,与此相关的教育学则为审美教育提供可行的实践路径。据此来看,相对完整的美育学科体系,至少应该自上而下涉及哲学、艺术、教育三个门类。单由其中任何一方承担责任,则要么存在缺失,要么缺乏可行性。

        二、认清审美无利害与利害的关系,通过对审美功利价值的肯定为美育作更宽泛的定性。自康德以来,奠基于审美无利害观念的美被视为美育的本质特性,但事实上,这种无利害只是一种逻辑假定,由此生成的“纯粹之美育”也仅具有逻辑的可能性。据此,作为现实实践形态的美育,当然要以审美无利害观念来保持其精神目标的高远,但同时也应该对由此昭示的现实功利价值持坦然接受的态度。换言之,美育的功利与非功利是交互生成关系,而不是截然对立关系,它们共同构成了美育价值的连续体。

        三、正确看待艺术中的美和非美的主从关系,借当代艺术边界的拓展为美育提供更广阔的实践空间。如前所言,现代先锋艺术对美的疏离是对美育合法性的重大挑战,当代“艺术生活化”和“生活艺术化”的浪潮,则使美育丧失了它长期借助艺术获得的超越性。面对这种状况,我认为仍然必须肯定美之于艺术的奠基性。从艺术史看,虽然现代艺术靠对审美原则的挑战自我确立,但这种挑战却恰恰证明了它对艺术审美传统的依附。也就是说,没有前面的“正”,就不会有后面的“反”,两者之间的互补和衍生关系要远远大于对立和取代关系。据此来看,在当代,艺术作为审美教育最主要媒介的基础地位并没有发生动摇,它反而为从古典艺术走向现代艺术乃至日常生活的审美化,提供了逐步展开的顺畅通道。

        四、从美出发,重新确立美育的学科基础和价值面向的多元性。传统美学为了捍卫美的纯粹性,近乎执拗地认为审美活动是纯任直觉的,既不涉及认知,也不涉及理性。但事实上,对自然和艺术的认知经验却构成了美的必要基础,审美判断也是既立于感性又类似理性的判断。这意味着忽视对自然和艺术进行科学认知的美育只不过是一种诗意的骗局,由此引申出的审美心灵和人格,也必然会因为缺乏坚固的现实基础而具有自欺欺人的性质。在中国传统的审美观念中,孔子谈到诗的价值,既注意兴观群怨,又提及借此可以“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其中的“兴”是审美的,而“观”“群”“怨”以及“多识”,则是由审美引申出的多元价值。据此看,中国现代美育长期固化于审美的囚牢,除了让人在自我营造的精神幻觉中获得抚慰,并不具备真正的价值。现在是对这种状况做出改变的时候了。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责任编辑:静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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